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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百九十六章:意恐遲遲歸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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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玉峰。

與九頂中其它山巒相比,明玉峰顯得小巧別致,宛如亭亭玉立的處子,柔和寧靜,是難得的清幽之所。

素裹白裙,明玉峰更像披上婚紗的少女,羞澀中透出一股喜氣。

“是個好天氣,婚嫁正當時。”

上官雲望著天空漸漸展露全貌的暖陽,手裏把玩著一張巨弓,滿意地點頭。

在他身後不遠處,大紅彩轎靜靜安坐,轎中有人,可聞呼吸之聲。其聲略顯粗重,不知是欣喜,抑或是其它所致。

轎子四周,炎龍的頭面人物基本都在,唯獨缺少縣衙之人。不過如今的炎龍,縣衙再一次名存實亡,有沒有他們,也是無所謂的事情。

寒風已暖,輕衣飄飄,儒雅英俊的上官公子面帶微笑,真如神仙中人。尤其當他看到身前那個匍匐掙紮的醜陋男子,笑容更盛。

輕輕擡腳,將努力想要站起來的帥仁翻了個身,上官雲溫和笑道:“這是何苦?”

“前日你以帝國官員的身份攔下本使,現在又自棄護身符,所為何來呢?只要你承認還是帝國官員,本使就既往不咎。不但不追究冒犯之罪,還可以替你療傷,甚至助你提高修為。如何?”

“咳咳……”

帥仁咳出一口混著猩紅的唾液,臉上沒有絲毫血色,連那塊塊紅斑也變得灰暗,仿佛沾上去的蛤蟆皮。一身白衣之上,到處是血跡與爛泥,被雪水浸染後,骯臟淩亂不堪,如同一名逃荒的乞丐。

他的雙手被生生折斷,反向彎曲成l型,詭異地扭在身後。一條腿的膝蓋被踩得粉碎,碎骨刺破衣褲,裸露在寒冷的空氣裏,散出淒慘的白。

然而,帥仁卻依然在笑,笑得眉展臉歪,開心不已。

望著那張可惡且令其顯得更加醜陋的笑臉,上官雲微微皺眉,好奇地問道:“你在笑什麽?”

“小爺我當然是笑你啊!”

帥仁辛苦的喘息著,又咳出一口血塊,暢快地大笑道:“你受傷了。”

上官雲低頭看看衣袖,那裏有一小塊燒焦的痕跡。被風一吹,已經破了口子,露出巴掌大一塊象牙色的肌膚。

“是啊!”

上官雲也忍不住失笑:“你確實是天才,築基修為,竟然能令本使受傷。如果加以栽培,成就不可限量。”

認真地看著帥仁,上官雲感嘆地說道:“本使是惜才之人,只要你承認是炎龍縣衙的官吏,以後認我為主,本使一定還你一個錦繡前程。如何?”

“你說話不算數,小爺不相信你。”帥仁認真的搖頭。

“大膽!”

旁邊的巨漢暴喝一聲,他越看帥仁越不順眼。明明都快死了,眼神卻滿是譏諷,似乎他才是勝利者,自己這些人倒是俘虜一般。

“少爺,此人不識擡舉,幹脆殺了他算了。”折斷帥仁的兩手一腿,並沒有讓巨奴感到快意。他在心裏發誓,要用最最殘忍的手段,讓這個醜陋的家夥哀嚎求饒,祈求自己送他歸西。

“不錯,大喜之日,何必與一名螻蟻過多計較。上官少爺,殺了他啟程吧?”宋玉連聲附和著,儼然一副女方家長的摸樣。

上官雲皺眉不喜,冷聲說道:“在這裏,要叫我特使。”

巨漢打了個冷顫,頓時默然不語。他心裏最清楚,這位看似儒雅的公子哥心思有多狠。曾有侍女做事不合意,被他生生剝皮而不得死。那連綿數日的慘呼哀嚎,至今想起來,依然讓他覺得心寒。

“本使言出法隨,何時說話不算過。”上官雲回身看向帥仁,傲然說道。

“就剛才啊!這麽快不記得了?”

帥仁委屈的叫起來,帶著不加掩飾的鄙視與嘲諷。“剛剛你不是說了嗎,小爺能動你一根汗毛,你就跟我姓。”

“小爺姓帥,可惜別人常和我開玩笑,說俺姓衰。時間長了,俺自個兒也覺得無所謂,就把這個姓送你吧。”

“衰雲……衰運!”

帥仁嘴裏念叨著,一本正經地對上官雲說:“小爺有預感,你要走黴運了。”

“呵呵,呵呵呵……不錯,真不錯!”

上官雲的面色不再平和,變得陰毒狠戾起來。他這個名字,還真有點來歷,是他隨母歸宗後更改而來,取義平步青雲的意思。被帥仁抓住話頭如此折損,心頭由然生出一股焦躁,竟然一時失了心性。

“那是,小爺向來都不錯,人所共知啊!”帥仁依舊沒心沒肺的大笑,隨即又是一陣猛咳。

“妍菲在轎子裏。”上官雲忽然開口道。

“我知道。”帥仁眼中露出一抹痛色,隨即消弭不見。

“小雙兒也在轎子裏。”上官雲繼續說道。

“她是個孩子,而且姓宋!”帥仁咬牙。

“無所謂了,嫁入上官家,姓什麽都無所謂。”

上官雲眼中露出快意,還有一抹淫邪。改為傳音道:“小孩子會長大,況且,我不嫌她小。”

“我們在這裏說話,她們都聽得到,也看得到,但是什麽都做不了。就算是死,也死不成。”

帥仁又開始掙紮,上官雲輕輕擡腳,重重地踩在他的胸口,冷笑道:“山下,你那幫同僚正在趕來。看來你雖然自棄身份,還是護不了他們。”

“那個該被砍頭卻被你救下的人也來了,他居然還沒死?真讓本使吃驚啊!”

回身示意,巨奴冷笑一聲,大步上前站在山口。宋玉、蔣胖子還有中年婦人也齊齊上前,唯有瞽目老者未動,靜靜而立宛如沈睡。還有孔鷙也呆立在一邊,默然不語。

“今日本使大喜之日,但有冒犯者,殺無赦!若是官吏,究連坐之罪。”上官雲冷冷發出指令,眼中露出期盼的神色。

帥仁徒勞的扭動手臂,卻連擡手都做不到,只能用怨毒的目光死盯著上官雲的面孔,讓他更加感到快意。

“知道熾焰弓怎麽來的嗎?”

上官雲將手裏的大弓在帥仁眼前搖晃著,戲謔說道:“這是我上官家族的制品,整個帝國,有近一半的靈具都是我上官家族做制。你是個聰明人,知道意味著什麽嗎?”

“意味著你在家族裏只算個屁,多半是個雜種。不然的話,怎麽會發配到這裏。”帥仁的口舌依然尖利,卻帶上了倉惶與驚恐。

“想我殺了你?”

上官雲這次沒有被他激怒,嘲笑道:“真是難以理解!到這時候你還在用計。你想我殺了你,他們或許就會放棄,就不會因為要救你被本使斬殺。對嗎?”

帥仁已然絕望,他不光是身體殘疾,更被下了數到禁制,連自殺的能力都沒有,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上官雲得意冷笑。

“其實你說的有道理,本使在家族中,並不算是核心成員。起碼那一位,就始終淩駕於我之上,遠比本使受重視得多。”

上官雲輕輕嘆息著,仿佛在自語:“不過沒關系,本使的眼光很好,炎龍這個地方其實不錯。與其窩在族裏受人壓制,不如出來闖蕩一番,反倒更有機會。”

低頭看著目光漸漸茫然的帥仁,上官雲饒有趣味地笑著說:“你看,現在證明,本使做得對。宋家會因此支持我,絕情堡支持我,連傭兵會都支持我。”

“妍菲是我的,雙兒也是我的,整個炎龍都是我的。只要控制了這條靈脈,本使有外援,有內助,再將修為提上去,誰能說我沒有機會呢?”

浮想著大好前程,上官雲的嘴角微微抽搐,仿佛被風吹起的皺褶。極為舒心的說道:“本使不會殺你,你也死不了。我會讓你看著,看著本使入駐炎龍,成為這裏的主人。我會讓你親眼目睹那一切,這都是你激我的。”

“不得不說,你確實成功了,本使早已過了沖動的年齡,卻還是被你挑起怒火。說起來,你該感到驕傲。”

天空越來越明亮,烏雲漸漸被陽光驅散,風雪也逐漸停止,視線開闊無比。帥仁仿佛已經聽不到他說話,兩眼似無神似有意的看向遠方,嘴裏喃喃地念叨著什麽。

“頭兒回來的時候,你就慘了。”

“頭兒?”

上官雲哈哈大笑,用大弓點著帥仁的腦袋,戲謔道:“你是說唐青,唐大人嗎?”

“別說他現在生死兩不知,就算他回來,就算他站在本少面前,也不過是個臭蟲般的人物。一介莽夫,也虧你好意思拿來和本少相比。”

提到唐青,上官雲第一次以本少自稱。顯然他明白,唐青的官職雖小,卻不是他這個特使所能比。唯有帶出上官族人的身份,才能讓他感到安全。

“看在你這麽記掛頭兒的份上,我會求他別殺你的。”

帥仁忽然笑道,笑得無比燦爛,無比開懷而且無比驚喜,簡直如同中了六合彩大獎的彩民,癲狂而不知所以。未等上官雲感到奇怪,帥仁用力擡頭,一口咬在他的腳踝之上。

鮮血淋漓中,上官雲幾乎痛徹心扉。與劇痛同時傳來的,是一聲從九天響起的瘋狂咆哮。

“放你娘的狗屁!”

唐青快要瘋了。

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,炎龍的形勢,竟然惡劣到這種程度。最最可氣而要命的是,帥仁今天真正面臨著生死關頭。

唐青還在炎龍的時候,不是沒留意過小帥與宋家嬌女眉來眼去有些暧昧。可那個時候,自己與宋家都還處於貌合神離的狀態,若不是面對獸人大敵,還不定會如何相處。哪裏會想到,那個沒有一絲正經的小子,竟然真能將被譽為龍盤天驕的宋妍菲勾搭上手。

當初,唐青忙得屁股朝天,哪有空操心這種芝麻破事兒。他曾經試探的向宋老夫人問過一次,老夫人擺明是拒絕的意思,唐青也就沒往心裏去。

他能理解,老夫人雖然明白帥仁的天分,卻無法接受他的身份。好歹人家也是大家族子弟,修為還高出一大截,帥仁拿什麽與之相比。

誰曾想,時隔一年,衰哥竟然成功獲得芳心,與宋妍菲打得火熱。結果好了,今天就是上官雲迎親的日子,帥仁要去鬧場。那還能有個好?

其實在唐青心裏,還真如墨青說所說的,有點希望上官雲成事兒。他覺得這樣也好,一勞永逸解決問題。大家族終究是大家族,要說外部聯合,唐青一點都不排斥。如果在自己家裏藏著這樣一股勢力,怎麽看都是不安定因素。

正因為這樣的心理,唐青雖然從天目和獸人口中得知,炎龍目前形勢有些緊張,還是沒怎麽往心裏去。怎麽地也不在乎這點時間,只要唐爺強勢回歸,只要他將兩國聯盟的大事搞定,上官雲別說沒把炎龍吞下,就是他已經被授命炎龍之主,也得老老實實的再吐出來。

結果,當他從祝嵐嘴裏得知一切,當他得知那三個蠢貨都準備去赴死的時候,唐青瘋狂了。

如果因此造成帥仁身死,唐青無法想象,自己會內疚成什麽樣。如今的他,不需要在乎帥仁的天賦,更無需在乎帥仁的那點實力。他在乎的是,那是自己一出道就跟隨的鐵桿,是嫡系到不能更嫡系的親兵。

這不同於戰鬥中死去,打仗死人天經地義,唐青從來不夢想能護得所有人平安。然而如果因為自己的疏忽甚至是有意為之,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,唐青無法原諒自己,永遠無法原諒。

第一次光明頂之戰,唐青覺得,自己已經虧欠了小帥一次,已然讓他內心有了不安。以至於後來,多多少少對帥仁有些偏心。從丹藥的供應上就可以看出,基本上是予取予求,從不手軟。

現在,居然又來一次,唐青沒聽祝嵐把話說完,就已經陷入癲狂之中。二話沒說,隨手抓起幾人甩上飛舟,以超越極限的速度,朝明玉峰的方向急趕。

什麽一網打盡消除後患,什麽長遠籌謀未來規劃,甚至兩國聯盟的大計,通通被他拋在腦後。唐青唯一想到的,是快一點趕到明玉峰,快一點將小帥從死亡線上拉回來。

路過光明頂,他也沒有停歇,只是將依然迷糊而不能清醒的祝嵐等人留下。隨意吩咐了幾句後,就帶著一班精兵悍將,浩浩蕩蕩殺向明玉峰。

還在遠處,唐青就以神念察覺到,明玉峰的山腳下,有不少從光明頂趕過來的狼牙隊員。其中赫然有黑子與唐力,還有小羅的身影。他們是自棄了官職,才得以從光明頂離開。蘇儀為了保全骨血,將光明頂死死封鎖,任何有職位在身的人,都不許隨意離開。

唐青沒理會德黑子他們,盡管他看出來,黑子的身體被下了禁制,時刻都在被吞噬生機。然而此刻他顧不了,無論如何,唐青都要先上山,先看看衰人究竟如何了再說。

萬米之外,唐青已經可以察覺明玉峰的一切。生怕上官雲動怒之下,不小心將帥仁踩死,慣於搞突襲的唐青顧不得許多,發出一聲瘋狂的咆哮,以席卷一切之勢,狂沖向愕然擡頭的上官雲。

隨著這一聲暴喝的響起,整個明玉峰突然活了過來。山道之上,十幾條聲影正在急速前行,那是從蒙城就跟隨而至的十大傭兵,是與帥仁一起,從一開始就跟隨唐青的鐵底。

他們人雖然來了,帶的卻是赴死的信念與決心。自棄官職,意味著不能帶走屬於縣衙的裝備。沒有熾焰弓,他們連拼命的資格都沒有。唯一的目的,就是送死!

天空中,隨著那一聲狂雷般的怒喝,五道光華破空而過。仿佛劃破長空的巨劍,從黑子及傭兵的頭頂飛過,徑直沖向明玉峰山頂。

一馬當先的飛舟之上,唐青頂風而立,目光穿破萬米空間,如同兩道利劍,深深刺入上官雲的靈魂。

“是頭兒?”一名傭兵停下腳步,不自信地揉揉眼睛,疑惑地看向身邊的戰友。

“好像是。”另一名傭兵呆呆的看向天空,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些什麽。

“是頭兒?”唐力楞楞的看向小羅。

“看起來是。”小羅沒搭理他,嘴唇哆嗦著,手掌越握越緊。

“是頭兒!”德黑子甩脫小羅的手臂,霍然發出野獸般的呼號。

“是頭兒,是頭兒啊!哈哈……嗚嗚……是頭兒啊!”黑子抓住唐力的脖子,用力搖晃著,連哭帶喊的叫囂著。

隨後,一頭暈倒在地。

黑子的身體,已經瘦了一大圈,能夠活下來,已然是奇跡。全靠唐力與小羅攙扶著,他才能堅持走到這裏。此時被極度的狂喜一激,再也無法清醒。

縱然是昏迷之中,黑子的臉上已然帶著傻笑,不停的喃喃道:“是頭兒,是頭兒啊!”

“是頭兒!確實是頭兒!是頭兒啊!”

唐力全身的力氣驟然一空,撲通一聲跪倒,兩手無意識的猛砸著地面,又哭又笑的狂喊不已。

“是頭兒!確實是頭兒,頭兒回來了……回來了……”

小羅的自控能力最強,表現卻最為不堪,全身如抽風般抖動著。嘴裏翻來覆去念叨,自己都聽不清念的是什麽。

“是頭兒!確實是頭兒,頭兒回來了……回來了……”十大傭兵呼喊著,大笑著,哭號著,擁抱著,撕扯著,如同一群癲狂的瘋子。

遠在數十裏之外,光明頂上塵土飛揚,封山禁令第一時間被解除。五百狼牙,兩千五百名護衛隊員奔騰而下。一聲聲呼號的聲音隆隆響起,仿佛要將蒼天震破。

“是頭兒!確實是頭兒,頭兒回來了……回來了……”

整個光明頂,被隆隆響起的聲浪震動著,向四周傳遞,傳向炎龍的每一個角落,傳到每一個人的耳中。

與此同時,唐青裹著萬年冰川的刺骨寒意,朝錯愕而立的上官雲等人,疾撲而去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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